本文围绕春天展开,作者通过阅读诗歌、与年迈长辈交流以及回老家陪伴高寿“老太”等经历,感悟人生的悲欣、探索生命的意义和寻找自己的“根”,展现出对生活的思考和迷茫。
每年的春天似乎总是来得格外迟缓,今年亦是如此。在天空被阴霾笼罩的日子里,我选择宅在家中,沉浸于书籍的世界。女儿有一位才情出众、品性高洁的老师,如今这位老师也成了我的良师。在她的引领下,我穿梭于意蕴悠长的古诗词与直抒胸臆的现代诗之间,感受着文字的魅力。
诗人亚历克斯·迪米特罗夫那首洋洋洒洒的长诗《爱》,宛如一首无拘无束的青春之歌,情感如潮水般充沛。由于篇幅限制,我只能不拘泥于格式,简要摘录一些我钟爱的诗句:“我爱一月的天空,明白它会改变,不像我们……我爱我的二十岁,每天都还想要它们回来……我爱春天的到来,即便是在最不愿意放手的二月……”这首诗长得令人惊叹,诗人几乎爱着世间的一切,一年的十二个月,无论春夏还是秋冬,他都一视同仁地热爱着。当然,他也有厌恶和不爱的事物,但他的诗只聚焦于所爱,仿佛在提醒我们,人的目光应多望向美好的地方。
我曾思索,2025年的春天与2024年的春天究竟有何不同?除了我们又增长了一岁,一切看似波澜壮阔,实则好像并未有太多实质性的改变。
我也曾试图从年迈的长辈那里探寻人生的答案,然而他们所能分享的,似乎只是他们单一的人生经验。我就如同《小马过河》里那匹摸索着过河的小马,如今小马已然长大,可每一次涉水过河,心中依然满是犹疑。毕竟,前方有太多波涛汹涌的河流等待我去跨越。
“我今年已经97岁啦,全村数我年龄最大,再没有比我大的了……”当“老太”颤颤巍巍地走来,掰着指头告诉我他的高寿时,我忍不住向他竖起大拇指,大声说道:“爷爷,你要活到100岁!”“什么?啊?吃饭了吗?”“老太”耳朵不太好使,我们与他交流,常常是各说各的。
“老太”在山东枣庄方言里,指的是曾祖父。我们回枣庄老家,一大半原因是回去陪“老太”过年。毕竟他年事已高,过一年就少一年。“老太”自己也常笑呵呵地说:“明年不管了。”这里的“不管”,意思是“不行”。同样的话,他差不多说了十多年,可每次见到他,他依旧是那副颤颤巍巍的模样,弯着腰,背着手,戴着一顶黑旧的报童帽,长方脸,皱纹舒展,眼神明亮。
除了耳朵聋得厉害,“老太”的身体十分硬朗。他每天早睡早起,自己动手擀面条,最喜欢吃白菜素面条,能吃上一大碗。他不喝酒、不抽烟,闲暇时喜欢在村子里溜达,和一帮老人在村头晒太阳,用小石子下五子棋。“老太”年轻时是村子里的会计,算术好,思维敏捷,到了97岁依然头脑清晰。孩子们回去,他还会给小孩们出口算题,一边出题一边乐呵呵地自报答案。
“老太”和我们一起吃饺子,祖孙四世同堂,场面十分热闹。吃完饺子,大家在院子里晒太阳、吃橙子、闲聊。孩子们围在一起看手机,也逗弄着家里养的两只大白鹅、一只土黄狗和三只活泼好动的小狗崽。“老太”和他70多岁的大儿子,也就是我先生的父亲,并排坐在一起。“老太”剥了一个橙子,默默地分了一半给他的大儿子。阳光暖暖地照着,这一幕让人心底涌起一股暖流。
更多时候,我们在交谈,“老太”即便竖起耳朵也什么都听不见。交流如此之少,寂寞孤独在所难免。返绿的麦田里又添了新坟包,只有乡村里浩荡的风,呼啸着吹来又吹走,对世间的悲欢离合毫不在意。麦田一岁一枯荣,而人,却在一岁一岁地老去,不会因为重逢与团聚就让时光停下脚步。
老家院子里有一棵老柿子树,树干粗壮黝黑,枝丫高处还挂着风干的柿子。先生说,这棵柿子树起码有六七十年的历史了,他小时候还爬过,树上结的柿子像冰糖一样甜。我不禁想象着满树绿枝,鲜红的柿子挂满树梢,成熟的柿子落在院子里的情景。同时,我也联想到像“老太”一样的老人们,他们一辈子扎根在农村老家,把自己活成了一棵老柿子树。历经岁月沧桑,看过无数的生老病死,最终变得波澜不惊、不慌不忙。
而我,每次回老家,总是难以抑制情绪的起伏,感叹人生的悲喜交织。我很遗憾“老太”耳朵不好,无法和他深入交流,无从知晓他对生活的智慧与勇气源自何处,也不了解他的长寿秘诀。但仔细想想,不被外界过多的喧嚣与纷繁所干扰,生活在近乎一成不变的世界里,或许也是一种幸运与幸福。
“老太”的世界很简单,只有至亲之人、熟悉之人,范围有限。他不用担忧世界局势,不用考虑经济走势、黄金涨跌,不用为工作与学习焦虑,不用关心AI,也不用知道DeepSeek。他只吃最简单的饭菜,过最朴素的生活,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后人。他活得健康、脚踏实地、云淡风轻,让我自愧不如。
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家徐则臣在散文集《无法返回的生活》中,书写他的精神原乡,探寻在时间深处生活的来路与归途。他描述了一个从乡村走出去的人,走得太快、太远、太久,当他回来时,已成为一个外乡人,无法再落地生根。
毋庸置疑,“老太”有他的根,父母一辈也有他们的根,可游离在城市与乡村之间的我,根在哪里呢?
无论我如何追问,DeepSeek无法给我想要的答案,活到97岁的“老太”也不能告诉我,离开故土后,如何在钢筋水泥的城市落地生根。徐则臣感慨,中年并非单纯的生理年龄概念,而是一个心理问题。中年的我,渴望人生有一个一劳永逸的答案,可惜,这只是奢望。
“我爱猫的那种颇有洞察力的天性……我爱狗的那种往往很简单的快乐……我爱太阳,因为它每天都会出现……我爱金星上的一天比一年还长……”
我爱浪漫的诗人,当春天姗姗来迟,他们笃定地告诉我:“世上的鲜花会相继盛开,壮丽而不朽的事物会接踵而来。”东坡先生也说:“人生如逆旅,我亦是行人。”的确,没什么可担忧的。
本文通过作者在春日里的阅读感悟、与长辈交流以及回老家陪伴“老太”的经历,展现了对人生的多维度思考。从诗歌中感受到对生活的热爱,从“老太”简单纯粹的生活里体会到岁月的从容与宁静,同时也流露出自己作为游离于城乡之间的中年人的迷茫与困惑。但最后,诗人的话语和东坡先生的诗句又给予了积极的启示,让我们明白应乐观面对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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